送你一艘春夜的潜水艇

《夜晚的潜水艇》 是陈春成的短篇小说集，这几年拿了非常多的奖。

豆瓣上对这本书是这样介绍的：

游走于旧山河与未知宇宙间，以瑰奇飘扬的想象、温厚清幽的笔法，在现实与幻境间辟开秘密的通道：海底漫游的少年、深山遗落的古碑、弥散入万物的字句、云彩修剪站、铸剑与酿酒、铁幕下的萨克斯、蓝鲸内的演奏厅…… 关于藏匿与寻找、追捕与逃遁，种种无常中的一点确凿，烈日与深渊间的一小片清凉。陈春成的小说世界，是可供藏身的洞窟，悬浮于纸上的宫殿，航向往昔的潜艇。

好的，这个介绍也是过于“文艺”了。

我们来说人话。

这本小说集一共写了九个故事，基本都是基于想象或者梦境，文字非常绮丽，比喻也足够清奇，最大程度上还原了梦境的华丽质感，和其中蕴藏的童趣。

比如说第一篇，也是同名小说，《夜晚的潜水艇》的核心故事，讲的是作者年少时通过幻想，在自己的卧室里开潜艇，进行水下遨游的故事。

这个想象不可谓不新奇。

下面是我最喜欢的一个选段，可以直接原文给大家感受一下：

这几乎就是我们小时候被家长斥为“白日梦”的真实描绘。

作者陈春成颇有致敬著名作家博尔赫斯的意味，以他的一首著名的诗开篇：

1966年一个寒夜，博尔赫斯站在轮船甲板上，往海中丢了一枚硬币。硬币带着他手指的一点余温，跌进黑色的涛声里。博尔赫斯后来为它写了首诗，诗中说，他丢硬币这一举动，在这星球的历史中添加了两条平行的、连续的系列：他的命运及硬币的命运。此后他在陆地上每一瞬间的喜怒哀惧，都将对应着硬币在海底每一瞬间的无知无觉。

博尔赫斯说，我感到自己干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在地球的历史上增添了两串不断的、平行的、几乎无限的东西：一是忧虑、爱和变迁组成的我的命运，另一是那个金属圆片，被水带到无底深渊或者遥远的海洋。

博尔赫斯的纪念硬币

博尔赫斯去世以后，一个富翁被这首诗打动，他收集博尔赫斯的一切，并投入大量的财力，寻找这枚硬币，直到他离开人世。

但在这篇小说的结尾，又写了这样一个场景：在海边玩耍的小孩子，捡到了一片被海浪冲上来的、生锈的小金属疙瘩，小孩子看了看，又扬手把它扔进海里了。

首尾相扣，不禁让人感受到一丝丝命运的轮回。

陈春成的文字非常舒适，读来唇齿留香，如沐春风。

当然，它也不全然只是浮华的文字，其中也不乏对文学价值的探讨，对被抛弃的幼时才华的追忆，对成长中消失的人和事的一点点悲伤，和一些若隐若现的反乌托邦的情怀。

不过有个奇观是，豆瓣上似乎对这本书两极分化极为严重。2020年11月本书上架时豆瓣评分9.0，已经逐渐降到了2021年11月的8.4分。

有一条被无数人赞同的评价是：

围绕潜水艇的豆瓣群吹，是今年最华丽的一件皇帝新衣。

确实说话也非常不客气了。

这本书虽然整体得分算是比较高，但短评里面好评差评竟然能各占一半。

低分评价中，有质疑文章真实性设定的，有质疑文字过于浮华炫技的，有说内容太飘落不了地的，有说是“只见博尔赫斯的皮毛的半吊子”的。不胜枚举。

我对它倒是没有那么刻薄。揪着文章中的各种人物设定、真实性来吐槽，似乎没必要。这本小说就是并没有设定在真实世界，就是以一种似实实虚的笔触，写幻影，写梦境。你以为是真实的，其实是梦，你以为是梦，仿佛又是真实存在的，一种“庄周梦蝶”的虚幻感。

不过说实话，作者惯用的“文章里嵌套文章”的结构，读者读起来确实不是非常友好，前半篇的名字还没记熟，又直接进入了另一篇新的文章，不免会让人有种奇怪的割裂感。

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苏州园林。华美，意境，余韵，设计感，它丝毫不缺。只不过批评家认为它过于漂浮，没有故宫天坛的历史厚重感，少了几分黄土窑洞的接地气。

对于这本书，我的整体感受是，瑕不掩瑜。

我一般读虚构类的作品比较少，尤其是小说这种题材。所以这本书对我而言，是对现实生活的一味调剂。不想思考沉重的问题时，就去读读它，放空自己，陷入真实的梦境。吃惯了黄土地的大碗油泼，偶尔也品一品江南水乡的蟹粉豆腐，坐着摇曳的小船，听得岸边的吴侬软语，也是非常惬意。

推荐你在一个安静的午后，泡一杯清茶，慢慢品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