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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个曾经光芒四射的父亲在流光中慢慢黯淡

    那个曾经光芒四射的父亲在流光中慢慢黯淡插图

    文/冷月清菡

    看《追风筝的人》最初的几章时,我是十分同情阿米尔的。

    因为自己的出生 ,他的妈妈难产去世了。父亲失去了自己深爱着的妻子。

    所以 ,他一直对父亲深怀愧疚。也因此更加渴望父亲的认同和肯定。还有谅解。

    可以说,是在哈桑面前的优越感和讨好父亲的渴望支持着阿米尔的童年生活。

    而他那活成一束光的父亲,在忙着盖恤孤院,忙着自己的生意,忙着和朋友高谈阔论政治,足球和生意。他的世界观是非黑即白的,没有灰色地带,要么激烈的抗争,要么轰轰烈烈的离去。所以,他理解不了梦游一样在书中流连的儿子,也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被人欺负了, 也不还手。

    所以,除了给阿米尔喀布尔最华丽的豪宅和丰裕的物质之外,他拒绝给阿米尔任何肯定。要不是看着他出生,父亲甚至还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和《杀死一只知更鸟》里面的温和的父亲阿蒂克斯直是父母的正反教材。

    阿蒂克斯从来不会拒绝孩子们任何问题,经常把他们抱在膝上,耐心的解答任何问题。

    对于阿米尔来说 ,身高近两米的父亲,双手强壮的似乎能倒拔杨柳的父亲,两眼一瞪 ,连魔鬼都跪地求饶的父亲是像神一样高高在上的。偶尔靠一下那温暖宽厚又结实的胸膛,他都能获得治愈般的力量。

    没有一点建筑经验的爸爸还耗时三年建造了一座恤孤院,他一个人独自承担了整个工程,工程师、电工、管道工、建筑工,这些人的工钱都是他支付的。城里的官员也借机抽了油水,他们的“胡子得上点油”。

    乡邻们也对他奉若神明 ,因为他总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慷慨解囊。就这样,父亲随心所欲地打造他身边的世界,除了我这个明显的例外。

    在自己构建的王国中,父亲就像一个被爱戴的国王,享受着无尽的荣耀。

    后来,当苏联入侵阿富汗时,为了躲避战乱 ,他带着阿米尔逃到了美国。

    就在逃亡途中 ,爸爸还为了一个陌生的妇女免遭俄国士兵的凌辱挺身而出,并差点被射杀。

    就是这样一个有着辉煌过往的爸爸在带着儿子逃往美国后,能够立即放下过往,当天就开始找工作了,一个月后才找到了加油站的助理工作。每周六天,每天轮班十二小时,爸爸给汽车加油、收银、换油、擦洗挡风玻璃。而且在经济条件好转之后 ,立马拒绝了食物购买券。工作三年都没有请过假。而不是像塔赫里将军那样一直幻想着昔日的荣光重现。宁愿靠政府救济生活,也不愿意去干一份在他看来低下的工作。

    可是,因为辛劳地工作导致指甲开裂,被机油弄得脏兮兮的,手指也被刮伤,衣服散发出加油站的味道——尘灰、汗水和汽油的父亲也在怀念过去。

    在异国他乡,他像个再婚的鳏夫,可是总忍不住想起故去的妻子。他怀念贾拉拉巴特的甘蔗地,还有帕格曼的花园。他怀念那些在他屋里进进出出的人们,怀念索尔市集拥挤的通道,他走在那里,和他打招呼的人认得他,认得他的父亲,认得他的祖父,那些跟他同一个祖宗的人们,他们的过去交织在一起。

    对阿米尔来说,美国是个埋葬往事的地方。

    可是对父亲来说,这是个哀悼过去的地方。

    如今,所有的辉煌都已湮灭在战争的硝烟里。美国,是父亲送出的最后一件礼物。为了儿子,他宁愿舍弃故园,情愿背井离乡来到异国,从头开始。

    在叶子一般稠密的的日子中逐渐老去的父亲和一天天长大的阿米尔慢慢和解了。就像许多普通的父母一样,他开始为儿子感到骄傲。

    就像一位书友说的那样小时候人们对我们的态度取决于父母的身份地位,成人后人们对父母的态度取决于我们的身份地位。

    后来,父亲得了癌症,但因为没有医保,只能拒绝接受治疗。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儿子办了一个体面的婚礼。强悍的父亲,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自己的强者姿势。哪怕面对死亡。在婚礼上 ,有人唱起这首歌:

    将清晨化成钥匙,扔到水井去

    慢慢走,我心爱的月亮,慢慢走

    让朝阳忘记从东方升起

    慢慢走,我心爱的月亮,慢慢走

    也许这是新娘的父母唱给自己心爱的女儿的,可我理解的也有送给父母的意思。

    就像另一首歌中唱的那样:希望时光慢些吧,不要让爸爸再变老了。

    一生要强的爸爸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那个父亲有时不太喜欢的少年终于长大了,他娶了自己喜爱的姑娘。

    可惜 ,流年无情,东风暗换的岂止是似水的年华。

    最后,阿米尔发现了父亲一直珍藏着13岁生日拉辛汗送给自己写故事的笔记本,而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父亲对他的写作不屑一顾。

    手指抚摸着笔记本挑金线的边缘 ,五彩缤纷的生日烟花瞬间出现在记忆的天空上,烟花嘶嘶升空,绽放出朵朵的火焰,红的,绿的,黄的。

    至此,阿米尔终于完全明白了父亲对他深深的爱。

    可惜,已经太晚了,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中,一切都匆匆而过。

    时光一去不会再回头。

    阿米尔看到了父亲发自内心的微笑,辽阔如同喀布尔的夜空,那些白杨树沙沙响、蟋蟀在花园啾啾叫的夜晚。

    而父亲的生命也在这个夜晚走到了尽头。

    那个光芒万丈的父亲,那个被众星捧月一样的父亲,那个在逃亡途中,宁愿挨一千颗弹也要保护陌生女子的父亲,那个儿子始终仰望着,小心翼翼讨好着的父亲,终于在无情的岁月中黯淡下来,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时空之中。

    广东·东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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