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冷月清菡
《父母爱情》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视剧。今天打开电视又无意中看到一集，恰好是最让人唏嘘不已的一集。
就是欧阳懿被摘掉右派的帽子，带着老婆安欣和两个女儿来江德福家告别，回青岛的那集。
欧阳懿曾经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留洋归来 的高级知识分子，书香世家，在那个年代，他的名字认识的人估计也不多。他文采飞扬，能写出让安杰羡慕不已的书信。刚出场的他西装革履，文质彬彬 ，言语间，指点时政， 口无遮拦。还能优雅的吃着西餐。对土老帽江德福不屑一顾，惋惜安杰的屈嫁。
也是在那场西餐上，没有多少文化的江德福直呼他老欧。彼时，双方虽然政治地位不一样，但其他还差不多。所谓高楼望山，这个称呼算是中性的，在欧阳懿心目中也激不起多少涟漪。
后来，随着政治环境的恶化，欧阳懿被化划为了右派 ，带着家眷到了一个荒凉的小岛上。
电视剧中没有具体的展现他们的处境，但从安杰近在咫尺，都不敢去探望，到安杰小姑子江德华看到他们时的震惊，就足以推测他们经历了什么。但就是在那样窘迫的环境中，他们依然保持整洁的习惯，德华说他家的被子有一股子干净的皂香味。
年幼的一双女儿需要邻居来照顾，本来有正式工作的夫妻沦落到社会最底层，要靠繁重的劳动来换取生存所需的碎银几两。
其中需要克服的的心理落差得有多大。
印象最深的的江德福去视察工作时，临上船时，他听到了有人在喊欧阳懿。这个很少见的复姓名字，让江德福回头看到了欧阳懿。
耿直善良的江德福回去责备安杰没有告诉他，她姐夫一家的事。在那个人人自危的年月里，身为资本家小姐的安杰哪有那个胆量去探望他们，而且还得顾及到江德福的前程。
在江德福的支持下，安杰带着情意和金钱去探望了姐姐一家，但因为还保留着知识分子爱面子的性格，欧阳懿选择了避而不见。当安杰离去时，她看到了驾着小竹筏，颠簸在风浪里的欧阳懿，看到这里，我心里浮起来的是那一句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的句子。那也是生活的风浪，有的人被吞没后，再也回不来了。
所幸，最终他们终于获得做了普通人的资格。欧阳懿右派帽子摘掉了。
于是，他们来到江德福家来感谢这几年对他们的照拂。此时的欧阳懿已经被磨掉了所有棱角，变成了一个卑微的中年人 ，连对哨兵都要鞠躬不已的边缘人。
善于体察他人的江德福这次没有再叫老欧，他叫的是欧阳懿，并且嘱咐妹妹也不许叫老欧。此一时彼一时，这个稍微含着调侃的称呼，已经不适合被打压多年的欧阳懿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消失在了艰难的岁月里。他需要局促卑微的对待每一个人。
为了表达尊重，江德福拿出了过年的最高规格来招待他，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茅台。还引起了德华的不满。可是喝了几杯酒，微醉状态的欧阳懿，多年遭受的屈辱喷薄而出，他执意让江德福和德华叫他老欧，看到他如此恣意失态 ，安欣劝说无果的情况下，一声老欧也脱口而出。
听到自己的妻子安欣也这样叫，欧阳懿忍不住失声痛哭。哭着说，我是欧阳懿，我不是老欧。
别人都可以叫老欧折辱我，唯独你不行。这是他所能得到的唯一的尊重和存在感呀。所有过去的美好和优越感都寄存在安欣那里。这个象征着深厚文化内涵的名字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叫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含着轻视的老欧。就像杏花疏影网友说的那样:
老欧，是借酒消愁的自轻自贱与自弃；欧阳，才是他心心念念要做回去的自己。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英俊书生，早已消失在岁月的风霜雪雨中，唯一剩下的，似乎就只有这一个名字了。
第二天，江德福说可以安排欧阳懿的两个女儿去当兵。面对着从天而降的喜讯，高兴的不知所措的欧阳懿立马让两个女儿感谢姨夫江德福。还觉着两个孩子的声音不够大。
要经历多少的摧折，才能让一个飞扬骄傲的青年，变得如此卑微，如此现实。他学会了逆来顺受，小心翼翼，也接受了来自社会底层的善意，甚至还称呼他们为朋友。还打算把江德福送给他的两瓶好酒与他们分享。
参军，以现在眼光来看，这当然不算啥。可对于那个年代受尽了冷眼欺辱的欧阳懿一家， 这简直就是政治地位的飞跃，两个女儿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也许现实就是这样吧。居于其中的人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大环境， 谁也逃脱不了。它总是会把人打造成它要的样子。在时代的洪流中，每个人都被裹挟着前行。引用一句被用滥了的一句话，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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